来日本度假，没想到重新做人了｜2023日本游记（3）

寒假在巴厘岛玩的时候，艾文在酒店里被胡蜂蜇了一下，在房间痛得嗷嗷叫唤。他后来经常跟我吐槽：真是的，我都那么痛了，那个服务员一点都不着急，就那么慢悠悠地走过来，给我抹点药，就走了。

哦，我不得不想起小陈在竹富岛被狮子鱼蜇的时候，前台的日本工作人员，眼神可比我要心疼多了。两个女孩进进出出忙着给小陈替换温水解毒，端着水过来跪在地上，动作轻柔，语气关切，等车的二十分钟，一直陪着客人一起感同身受地疼着。

我安慰艾文：下次去日本，他们服务态度可好啦。

现在我们在日本已经住了四个晚上，怎么说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。大概真的好几年不来日本，原来的经验都做不得数了。更特殊的情况是，这回挑的是日本两个离岛旅行，是日本，又不是日本。

到底什么情况？我想从空间，时间，金钱三方面来说明。

来日本第一天晚上，小陈定了家三星级酒店权当过渡。这让我不太满意，老娘辛辛苦苦一大早赶飞机，折腾上一整天，就是为了一家四口住15平米的房间吗？但是他坚持说，睡一觉就走，不需要度假酒店。我们的行程是先去西表岛住几天，再去本次旅行的重点目的地竹富岛住几天。

走进酒店房间，我再次被日本人精妙的空间利用大大震惊到。打开卫生间的门，你从视觉上第一感觉，这怎么上厕所，这么小的地方还能坐下一个人？竟然还有个浴缸？好神奇，屁股大点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安排个浴缸？

等我真的关上门，坐在马桶上，又发现，竟然可以，这点地方是足够塞下一个大人的。每次一进卫生间，太小了，坐不下。坐下来了感慨并吃惊，真能坐下，太牛了。

虽然我忍不住想，反正这国家人口负增长好几年了，为啥不把卫生间弄大一点？住得舒服点没准就刺激生育率了呢？

第二天换到西表岛度假酒店，看到楼下的游泳池，终于心旷神怡起来。儿子每天去沙滩七八遍，我怀疑他头发里都是沙子。果然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床单上隐隐摸到几把沙子。困得眼皮打架，还得不停抖动床单。拍到一半，心想等次日打扫吧。

上次住竹富岛酒店，每天乱七八糟的房间，打扫完毕后连一颗沙子都没有，真让人啧啧称奇。我就没想到，这次等了半天，房间里只是浴巾换了一下，甚至连床都没铺。

不会吧？！这可是日本呐，这可是一家五星酒店呐。让我们中国人啧啧称奇的岛国匠人精神，现在连床都不铺了吗？我带着满心疑问下楼问前台，这边酒店打扫不铺床吗？前台倒是很敬业地回复：您要求的话，是可以每天帮您铺的。

后来有在日中国人解释，日本这几年人力短缺严重，东京都招不到人，别说冲绳这么偏的地方。更别说，我们是在冲绳本岛之外的小岛上。打扫卫生的老奶奶弯曲着背，看起来比我外婆年纪更大。

过了一天，果然，床铺了，但是地没拖。再过一天，回房间时正好遇上他们打扫，这回阵势很足，三个人一个打扫卫生间，一个铺床清理垃圾，一个拖地。真的，我看到那个人拿着拖把在拖地，还暗自窃喜，今天终于能有一个干净的房间了。

在阳台上站了一会，等他们清理完毕，进来一看，床下还有一块妹妹扔的饼干。

这可是以服务精神闻名于世的日本呐，又或许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？小陈说：本地人嘛，就是这样了，你可不能拿他们怎么样。

说起来我听人吐槽过，说冲绳人做什么都随便，就休息最准时。

但是岛上有些规矩，又经常让我们相当难受。

石垣岛酒店，早餐9点半结束，9点半两个小孩都睡得跟死猪一样。东京时间比国内时间早一小时，有什么办法？小陈只好一个人下去，挽回点损失。没想到酒店很热情让他装了两托盘食物。一家人埋头吃的时候，我焦虑起来，有个印象日本酒店11点退房。

小陈边吃边说，不会的。

桌上有张纸，第一行就用大号英文字体标注，退房时间，11点前。

换到西表岛酒店，早餐时间更加离谱，9点结束。也就是说，北京时间8点前你得在餐厅坐着。这谁受得了？这还能安心度假？又不上学又不上班，7点半起床我们图什么？但小陈绝对不允许错过酒店早餐。

为了全家人赶上早餐，他晚上8点半就开始哄睡，妹妹彻底懵了，平常七八点还是她在外面玩的时候呢。到了日本晚上8点，也就是北京时间7点，她要准备睡觉了。

幸亏她年纪小，没什么概念。我在国内，遵从晚上工作原则，这几年都是半夜三四点才睡，到了日本，没几天养成一种全新的作息习惯，晚上十一二点睡，早上8点30分起。

这很重要，5分钟洗漱，5分钟把小孩们揪起来，8点50赶到餐厅，拿完第一轮，通常服务员就过来开始提醒，用日语说着，9点就是last order了。我们一家无畏日本人的眼神，通常要在那里坐到9点20。

连着早起几天，大人小孩都有点懵。我情不自禁跟小陈感慨：你说酒店到底为啥早餐只供应到9点？他总结性发言：因为日本人天生命苦。

来度假了，但是被日本人好好上了一课，晚起可不行哟，一日之计在于晨。怪不得日剧里的主人公，晚上10点已经上床睡了，让人大感震惊，成年人10点就睡觉？你还有什么活头？来了日本，发现10点，11点，是个很正常的上床时间。

我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，花了三天时间，彻底被治好了。三天后人被调教好，才知道，酒店早餐可以打包，而且阔绰得很，小陈下去说要打包，工作人员端来十个打包盒，中心思想就是千万别客气，能装多少装多少。

再来说说花钱的问题。中国人有句古话，叫穷家富路。在家主打勤俭，出门可以随意一些，用金钱给自己购买一些方便。来了日本才明白，不是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，你想花钱，还得遵守规矩，才能花出去。

冲绳机场在国内线转飞机，我看上了一副墨镜，想买单的时候，日本人看着我的机票摆手说不行，这是免税商品，飞到石垣岛不可以，飞到大阪和东京可以。我说，那就不免税了，按税后价格买。那人继续摇头，不行不行，这是免税商品。

好嘛，搞不懂什么规矩，反正主打不想让外国人随随便便花钱成功。

到石垣岛想打车，根本没几辆车，偶尔看到一辆，司机的年纪没有八十肯定有七十五。晚上八点多去餐厅，说是last order结束了，还说想吃的话得提前预定，不然没有菜。来到人口更稀少的西表岛，情况愈演愈烈，所有的探险活动，所有的餐厅，都要提前预定。连酒店借辆自行车，都要先预定，再工作人员看车况，才能花1500日元租上4小时。

骑着自行车出去逛，一路都想着，吃刨冰吃刨冰。没有一家店成功如愿。第一天骑到著名的星沙滩，有一家卖饮料的小店，刚进去我努力用翻译软件看着饮料单，老板娘就挥手，解释说没办法点餐，因为附近民宿的人包场了，里面几个大叔正在谈笑风生喝啤酒。我看偌大的场地，也就坐了一桌客人，为什么不能让我坐？

拿出仅有的几个硬币，买了一只冰激凌。本来想买两个球，老板娘说，只能用现金，不能用信用卡。为啥呢？明明有pos机却不让刷卡。

特地找小陈拿了5000日元进去，这回多买了几样小零食，老板娘看到5000日元，又说，可以用卡了。

我大为震惊。

第二天骑车出去看瀑布，瀑布没看着，想着今天一定要吃到刨冰。一家咖啡馆写着close，一家开着门的咖啡馆，我看到客人坐在门口悠闲地吃着刨冰，心想这下终于能如愿了。

又被老板娘告知，现在是午饭时间，饮料只能外带。想说，吃午饭吧，小陈说，他没带钱包。我想到我的钱包里还有5000日元，还有信用卡。老板娘又告知，只能用现金。

看了看两个小孩，不知道他们胃口有多大，只能转头走了。当时我心里很不满，却也无可奈何。好吧，去隔壁小超市买点吃的。

进去小陈提着篮子，拿了好几个便当，600的，700的，还有好几天没吃过的苹果。西表岛特产是菠萝，酒店自助餐只有菠萝，橙子，别的一概皆无。很好秉承了环保理念，只提供本地蔬菜水果，绝不采用经过长途运输的水果。

等到了收银台，我翻遍双肩包，都没找到钱包。糟糕，肯定是因为昨天钱没花出去，今天大意了，忘记带了。

我和小陈面面相觑，先赔着笑脸把那一堆扫过的货品一一还回去，然后庆幸，幸亏没在前一家店吃饭，不然还得骑车吭哧吭哧回酒店拿钱包……

等到晚餐时间，小陈又学会一件事，原来提前两小时定晚餐并没有用，至少要提前两天才行。整个岛上的餐厅都订满了，酒店的自助晚餐，我们已经吃了两天。

于是到了晚上，一家人回到房间，摆开四包杯面，吃起了难得的泡面晚餐。

这里我还想讲一件事，过两天我们要去住的竹富岛，是离石垣岛很近的一个小岛。那家岛上的酒店非常不错，朋友一家很感兴趣，这回要跟我们一起住。

但他们只有短短四天假期。订完机票才发现，从石垣岛到竹富岛的渡轮，下午5点多是最后一班，而他们的飞机五点才降落在石垣机场。

我心想，难道还没几条私人游艇？

朋友努力联络许久，终于得到消息，有私人游艇，但每船费用需要55000日元。

将近三千人民币，朋友气得差点不想住了，小陈听完后说，其实游泳也就15分钟，如果是他的话，就游过去了。

我跟朋友说，你知道我为啥说一定有嘛？因为当年小陈被狮子鱼蜇，在岛上小诊所嗷嗷叫时，酒店工作人员说过，实在不行，可以用船送到石垣岛的医院去。

小陈听完，心有余悸感慨，差点就付了55000日元。

虽然有诸多不便，不过就到今天为止的旅行经验来讲，我还是觉得，不错。

每次一到日本乡下，都能给我震撼灵魂的人生体验。啥？吃不到饭？啥？买不到东西？啥？这也不行？

这种文化冲击和出行的不适，让我感慨，哎呀，这才是旅行，不管多少年后，你都会记得在岛上一脸懵然的样子，记得很渴的时候在路边吃到了150日元的菠萝棒冰，记得把硬币投进了那个椰子壳做的零钱罐。

妹妹吃着泡面，说：太美味了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你说气人不气人，昂贵的自助餐她爱搭不理，给碗泡面，她吃了一勺又一勺，还说太美味了……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或许，这就是旅行的奥妙所在吧。